时间:2023/5/29来源:本站原创作者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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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酒酣,几个人憋红脸瞎掰扯,一个个觉得哥几个活得自在是自在,却没出息。越想越叹,越叹越喝。蒋小胜伸手取出红苹果,拿在手上来回看,觉得自己就是这红苹果:还有点颜色,就是蔫了,干了。

前言

我是一名狱警,管教服刑人员是我的工作。年,在日常查看档案时,我看到一起荒诞的出租车抢劫案,两个年轻人的殊途,司机的果敢吸引住了我,于是我找到当事人,写下了这个故事。

下午五点多,开封渐渐黑下来,蒋小胜呼闫喜亮,约他去郊区满周庄喝酒,林家兄弟已摆好菜酒。他们是发小,四个人在学校天天瞎混,林家兄弟混到初二终于离校,踏入没边儿没沿儿的花花世界。蒋小胜和闫喜亮随即效仿,初一也没念完。几年下来,四个人陆续迎来十八岁。

两个人到郊区满周庄时,天黑得只见蒋小胜的烟在闪,林家的灯刚入视线,蒋小胜就大声嚎叫,混在狗叫中。紧接着一溜跑,他一脚踢开林家院门。林家兄弟跳出堂屋,张口就骂,蒋小胜回骂,三个人的肩勾在一起。

闫喜亮进屋坐下,蒋小胜先去厨屋看林家大娘,他每次来都会带一只烧鸡,专给林家大娘。林家在蒋小胜心中比他妈带他去的那个家亲一万倍。林家的酒也格外香,蒋小胜搓着手坐下,心里面舒坦。小桌上咕噜着一个锅子,白汽缭绕中几个人围桌而坐,有点挤,却可得劲。

喝不到一会儿,蒋小胜注意到桌子中间挤着一个红苹果,旁边的盘子下藏着把水果刀。他怎么也醉不成,红苹果一直在眼前晃。苹果红得好看,可是枯皱皱的。闫喜亮注意到,每次举起酒杯,他都是操起酒杯一饮而下。

后来出事,闫喜亮反应过来:那个时候小胜就想着弄事儿嘞。

深夜酒酣,几个人憋红脸瞎掰扯,一个个觉得哥几个活得自在是自在,却没出息。越想越叹,越叹越喝。蒋小胜伸手取出红苹果,拿在手上来回看,觉得自己就是这红苹果:还有点颜色,就是蔫了,干了。

闫喜亮问蒋小胜咋了,蒋小胜也不说话,端起酒杯跟他碰,他摇摇晃晃洒了半杯,眼神都迷离了。他们三个继续天南海北地喷,蒋小胜又把水果刀抽出来削皮,等皮削完,苹果少了一大半。他默默吃完,冰得牙难受,都是“老黄皮”闹的(当地的土话,管毒品叫老黄皮)。

过了晚上十点,酒局散场。蒋小胜和闫喜亮共行,林家兄弟要留要送,均被拒绝。走到院里,蒋小胜大喊一声“大娘,走了!”大娘在黑漆漆的屋里回一声“哎——”蒋小胜不走,她不睡。

走出满周庄,开封市区的灯火在远处呈一条长长的光带,背后的村庄则消融在冬夜里。寒风剌过长着冬小麦的田野,激得闫喜亮踉跄到麦地里吐了一滩。蒋小胜一贯潇洒,在路上站着,大冬天穿两件儿,个儿低,还瘦,不怕冷。

“弄不弄,到底?”他问。

天黑得谁也看不清谁,但闫喜亮知道他啥脸色。

“弄呗,有啥不敢弄嘞!反正早晚都是一死。”闫喜亮答,热血往头上涌,他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怂,叫蒋小胜看不起。

两个人没有多废话,迎风走过田野,那条光带越来越粗,直到照亮似从地窖里爬出来的两个人。到达市区,先去网吧打一阵子游戏。晚上十一点多,两人吸溜着鼻子走出网吧,蒋小胜点燃烟猛吞一口,闫喜亮缩成一团跟在后面,准备去夜市吃点东西。

蒋小胜问还有多少钱,闫喜亮掏出一把零钱。这时候,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他们跟前,下来一个瘦猴儿。车里打着灯,司机举着一张票子看。蒋小胜给闫喜亮递个眼色,到真干的时候也不商量了。闫喜亮没来得及回应,蒋小胜照着轮胎就是一脚,转眼上了副驾驶。

“靠!”闫喜亮硬着头皮跟上。

郊外最远有个村子叫杨正门村,蒋小胜叫司机拉他们去。司机很乐意。闫喜亮默默打量了他一下,蒋小胜假装无意向后看,闫喜亮向他点头。

杨志乾跑出租也有些年头了,杨正门村他还没去过。因为远,没人舍得花钱坐出租。既然有客人要去,他的第一反应就是:运气来了,今晚能干一笔。不少人因为客多,挣到钱提前下班。杨志乾则抓住难得的运气,希望更进一步。运气到位的话,甚至不会空车回城。他有点瞎激动,开得快,怕晚了村里没人出门。

他对坐在副驾驶的小伙子说:“我还不知道路咋走了,麻烦小兄弟指路。”

蒋小胜也不看他,“好说好说。”

出了城区,蒋小胜让让杨志乾拐进一条小道。路两边有沟,一盏灯都不见,杨志乾差点开进沟里。后面坐着的那个人,他在后视镜里看一眼,挺斯文,年龄稍大点,忽然发起火来,有点莫名其妙。杨志乾讲究和气生财,连连道歉。蒋小胜拍他的肩膀,说:“不要慌,慢慢开。路还远呢。”

杨志乾往前看,像个黑洞,两边都是野地,北风呼呼的。蒋小胜的手还在他肩头放着,怪沉,他就展开笑脸对蒋小胜说:“要不——我掉头再换个路走吧。”

后面的闫喜亮敲敲防护栏,说:“老实往前走吧,这个路近。”

他敲的声儿很刺耳,不知道是拿什么敲的,应该是拿钥匙在刮。杨志乾在后视镜里瞅他一眼,他又说:“别的路更不好走。”

眼下这路已经颠得难受,杨志乾不知道别的路还能有多难走。既然客人不愿意,他又不知道路,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。

夜深了难免寂寞,想找人说话,杨志乾想着两个客人从网吧里出来,热情地说:“我拉过一个客人说,他天天在网吧打游戏挣钱,我的脑子跟不上时代了,不知道他们咋挣的,我看他们在那儿一坐坐一天,不出力,还能挣钱,怪得劲。”

蒋小胜又拍他,说:“那钱可不是谁都能挣的。”

杨志乾说:“小兄弟挣到手了吧,讲讲咋玩的呗。

他本是想聊聊天,打发时间,开到深夜,是最累的时候。可忽然发现,自己挣钱的本事也是一直坐着,也没觉得多得劲。想到这,心里笑话自己。

蒋小胜看见他笑,好像戳到痛处,不愿搭腔。前面终于出现一点光,那是个村子。杨志乾的红夏利忽然跃上一段平坦的好路,接着又下土路,这是过了国道了。三个人颠得屁股都离开座位了,旁边的蒋小胜急得要发火,杨志乾不好意思地笑。

闫喜亮说:“肝儿都快颠出来了。”

杨志乾承认错误,夜黑路偏,多多见谅。他越有礼貌,蒋小胜越兴奋,嘴角都抹上笑意了。杨志乾看见了,只当客人友好的信号。剩下最后一截路,蒋小胜指前面的村子,那就是目的地。

这村子就在野地边上,各家各户都睡下了,有人家门口亮着昏暗的路灯,偶尔能听到狗叫。杨志乾正要问停哪儿,车刚进村头,后面那人说:“就停这儿吧。”车刚停稳,旁边的蒋小胜扑身拐住他的脖子,刀抵住他的喉咙。

杨志乾干喘一口气,运气跑没影儿了。

蒋小胜说:“借点钱花,别动!动,我就捅死你,也不准吭声。”

他离杨志乾很近,杨志乾打量他的脸,嫩得很。

闫喜亮匆忙下车,打开主驾的门在杨志乾身上搜刮东西。他身上有几百块钱和一部手机,手机是他给自己买的本命年礼物,里面有不少重要信息。

杨志乾说:“你要钱,我给你,手机别抢走。”

蒋小胜说:“不中。”

杨志乾说:“我还要联系事儿。”

没人听。闫喜亮又在车上扒拉一会儿,没啥东西,什么也不说,小心撤出主驾。蒋小胜看样子也拿着劲儿准备下车,杨志乾飞速抽出随身的刀,照着蒋小胜的腿刺过去。

蒋小胜吱哇叫一声,闫喜亮喊:“还有刀嘞,他!”

杨志乾冲出车外,蒋小胜踉跄一步,拔腿就跑。杨志乾举着刀追,天黑得看不见路,他听着动静只管往前奔。本来抢点钱,他就认栽了,手机也抢,越想越气。杨志乾看他俩原来不是硬茬,反而来劲,后面追着撵。

闫喜亮也算倒霉,晕着头跑进死胡同,蒋小胜只顾跟着他。杨志乾堵住一个人一通乱刺,另一个大喊:“抓贼呀!”

听着声音,坐副驾驶那个家伙,他倒喊起抓贼。杨志乾转头又去刺他。蒋小胜手上也有刀,两个人舞了半天,蒋小胜一直喊抓贼,村子里的狗都叫了。闫喜亮来解围,杨志乾就刺闫喜亮,痛痛快快把他全身扎了个遍。

蒋小胜趁机逃跑了。

远近的狗呼应着狂叫,整个村里像是沸腾了。胡同里忽然亮堂起来,杨志乾发现这是一户人家的家门口,他担心这两个蟊贼是村里的,来人了吃亏,于是转身跑回车里,先走为上。他闷头开上大路,又差点开进沟,一口气都不敢喘,刀在手上,血迹斑斑。

整个杨正门村,接连亮起了几家灯。狗狂叫不止,人声呵斥。蒋小胜猫在暗处,见出租车开远,跑回胡同找闫喜亮,他已经倒在地上。蒋小胜扶起他,刚走几步,闫喜亮就走不动了。

“我背你。”蒋小胜说。

“歇会儿再说。”

闫喜亮坐在那家门口的石墩上喘气。院子里狗叫得仓皇,院门呼啦一开,路上投出一片光,光里净是血气。一个男人走出来,披着棉袄,他的狗嗷叫着窜出来,男人一声招呼,狗呜呜两声不再叫,扑到地上嗅血味儿。

蒋小胜喊一声哥。

“咋回事嘞?”

“碰见贼了,哥。俺伙计伤了,医院。”

男人麻利穿上棉袄,转身回家。他的狗没动,支棱着两个耳朵,直不溜地看蒋小胜,蒋小胜也看它,看得蒋小胜心虚。闫喜亮咳一声,狗又看闫喜亮,蒋小胜这才悄悄掖起刀。男人推出一辆三轮车,扶闫喜亮上车。

男人说:“医院,我拉你俩去那儿。”

蒋小胜说:“谢谢哥。”

男人在前面问:“你俩不是杨正门村的吧?”

蒋小胜正要张口,闫喜亮压住他,说:“不是,骑摩托路过,叫人给抢了。”

男人没再多问。一路上闫喜亮都让蒋小胜走,他不听。医院做了简单处理,情况不妙,院方又联医院车。等待的时候,闫喜亮又让蒋小胜走,他不走。车来了,闫喜亮推蒋小胜,因为浑身伤,使不上劲儿,蒋小胜吸溜鼻子一动不动。

闫喜亮渐渐有些昏迷,医院的急救中心门口。一下车,蒋小胜远远看见那医院大门。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担架车上的闫喜亮,闫喜亮发出口型:走。

医院。

担架车迅速滑过大厅,推进急诊室。杨志乾后脚走进大厅,四处询问,没有结果。又回到大厅,看见几个人推着一个空担架从急诊室出来。他穿过大厅,到急诊室碰运气,等了半晌,遇到一个穿白大褂的,一问,果然有个男人被车拉过来,已经送进病房了。

杨志乾窜到楼上,一间一间病房地找,终于趴在一间病房窗前,一眼认出闫喜亮那斯文的样子。闫喜亮还闭着眼,看来伤得不轻。他推门进去,在到处是纱布的身上一通乱摸,摸到他的西门子手机。

“给你说啦,我还得联系事儿!”杨志乾的气还没消。

“哥……”闫喜亮睁眼吓一跳,哭笑不得。

杨志乾再次拨打,掰扯半天才说清楚情况,他只是想告诉告诉警察,闫喜亮的位置。

杨志乾问:“你的同伙嘞?”

闫喜亮不吭。

护士端着药进来了:“家属吧,还没交费啊。”

杨志乾也哭笑不得,医院上夜市吃东西压惊,这才感到身上有伤口丝丝作痛。一个陌生电话忽然打进来。

“医院啦?”是警察。

“医院,我是受害者,身上还有伤嘞。”

“你看住他没有?”

“没有。”杨志乾不耐烦。

“你看住他。”

“他跑不了,你们去抓那个逃跑的吧。”

医院,一口气跑了几里地。终于在一个小卖部找到一部电话。打电话前,他先买了一包烟,强劲的香烟,狂吸两根,还是不能满足。小卖部老板直丢丢看他,像看个怪人。

林家安了一部电话,蒋小胜往林家打,让林家兄弟赶紧通知闫喜亮他妈。电话仓促挂掉,出了小卖部,蒋小胜继续跑,跑出城区,跑进无边黑夜。

杨志乾从杨正门村逃出来,一口气开到路上,直到看见路灯,嘴里一直骂:“两个怂货!”

看着有车开过去,十字路口的夜市热闹不已,杨志乾紧绷的神经松下来。车熄了火,他把刀擦干净,仍然藏在身上。干了这些年出租,他还没遇上过什么麻烦事儿。顶多就是客人不好伺候,路走错,账算不清楚,客人喝多了吐车上。同行们遇上打劫的也不稀罕,很早开始,他随身就带着刀。有时洗衣服,翻出一把刀,他都忘了。

所幸,关键时刻,没有忘。

他下车走到十字路口,找到一个小商店,打电话报警。老板见他身上有血,他说,叫人抢了。老板热心,端来一杯热水给他压惊,问咋回事。杨志乾一一讲给老板听,这一讲,他猛然发现,自己这才真正放松下来,好像那恐惧借着讲述终于从身体里释放出去了。

老板打量杨志乾,看着也挺斯文,禁不住乐了:“你还怪犟了。”

杨志乾也后怕,要是把那两个小贼逼急了,真打起来,他一个人也不是两个大小伙子的对手。如果再叫他们把刀卸了,后果更是不堪设想。

想着想着也乐了,他们明明也有刀,为什么两个人只是一味地瞎跑。看来早出来混几年,也没白混,嫩小伙子多少还是有点怯场。

警察快一个小时才到,杨志乾的脑子一直在高速转,警察带他去录口供。了解情况以后,警察说,杨志乾这是救了那两个小蟊贼,因为他们极有可能成为惯犯。杨志乾不关心这些,口供完事,他不解气,医院,便一路医院碰运气。

年,农历新年刚过半月,闫喜亮判五年。他在看守所待了一个多月,说话不敢大声,撒尿都不能有动静,蹲大号得憋着,他迅速瘦了十斤。

除夕夜,他窝在又臭又凉的被窝里哭了。判刑之后就是投牢。路上,他贪婪地看着外面的街景和自由的行人,想到妈妈一人在家,喉咙里梗得难受。

监狱里,大家都剃光头,穿着同样的衣服,却是不同水平的坏蛋。几年的时间,闫喜亮感慨胜过所有社会的毒打。以前混社会的时候,不知天高地厚,不开心就耍,看不惯就打,现在他知道夹着尾巴了,知道天外有天了。

他犯的事儿,就是个笑话,在别人眼中屁都不算。戴眼镜的知识分子,杀人不见血、说话结巴的杀人犯,劈死丈母娘……闫喜亮觉得和他们不是一类。还有那些黑社会,接触以后,闫喜亮默默掂量自己,给人家当喽啰都不配。于是,日日埋头干活,不争吵也不闹。

待了两年多,一直有人走,有人来,闫喜亮乐于看他们一开始多横,然后慢慢磨得棱角都没有。有人问他犯了啥事,他笑哈哈只说自己年少不懂事。

年刑满释放,三个人在外面等他,他妈妈抹泪儿,林家俩兄弟扑上来搂他的脖子。他先问蒋小胜在哪儿,三个人都摇头。这几年,闫喜亮妈妈支了一个摊子卖菜,凌晨四五点进菜,卖到天黑。林家兄弟时不时来看看她。闫喜亮出狱后,二话不说接过菜摊,老老实实干起来,心里面踏实极了。

有老熟人碰见他,问他这两年去哪发财了,他说卖菜。又问小胜在哪儿,他不知道,和林家兄弟一直托人注意着动静。

年非典爆发前,蒋小胜的妈妈也不知道他的去向。春天的一个黄昏,蒋小胜戴着口罩在家门口不远处溜达,身上的连帽卫衣像是被骨架撑起来的。妈妈端盆水出来泼掉,蒋小胜掉头就走,妈妈发现了他,追上去扒掉他的帽子,一顿捶打,涕泪悲泣。

蒋小胜无动于衷,张口就是要钱。他多半都是那张脸,故作残酷、冷漠。年香港回归那天,妈妈头插红花改嫁,蒋小胜自那以后踏上街面,开始瞎混,很快沾染上“老黄皮”。

他妈妈牵他的手,叫他回家。蒋小胜甩开妈妈的手,说:“我没家。”

他妈妈说:“我没钱。”

蒋小胜戴上帽子就走。

他妈妈哭诉:“我去给你拿。”

蒋小胜听见妈妈小跑的脚步声,回头看她,心里不是滋味儿,一吸溜鼻子,又从心里全部抹掉。他自己心里有个账本,该是谁嘞就是谁嘞,他说了算。

他靠着电线杆看太阳,太阳马上就下去。熟悉的争执声、吵骂声传来,太阳也可没劲,天天走了又来。他快速拐进一条胡同,消失在家门口,妈妈的喊声不一会儿在身后响起,夹杂着哭腔。

蒋小胜的妈妈跑到林家,对着林家大娘一顿痛哭流涕,说打我一改嫁,小胜这孩子就变了。

一直到非典结束,蒋小胜仍没有现身。夏天过去天气转凉,他托人给妈妈捎信儿,报个平安。又过一年多,蒋小胜放松神经,出现在开封街头。混社会的消息灵通,闫喜亮很快找到他。

见蒋小胜那天,闫喜亮正守着菜摊,远远看见一个瘦脱相的家伙走过来,他迎上去抱住他,嘴里狠骂。蒋小胜也骂:“卖菜!卖你姥姥的蛋!”

自年12月31日分开,蒋小胜一直未离开开封,他知道离开古城,将寸步难行。他躲在一个新认识的伙计那里,人家租一室,他睡在客厅,两把椅子拼上,有时一睡就是一天。一有异样,扒开窗户就从二楼飘下去。

他和伙计没事就上街瞄,瞄到东西,转手就卖,有钱就买“老黄皮”。年那会儿,他心血来潮拉上伙计去工地卖苦力,谁知全身冒汗,干不成活,两个人又回到街上瞄。

有人告诉他,朋友在打听他的下落。他知道闫喜亮出来了。见到闫喜亮就是要钱,他很久没好好吃过热乎饭了。闫喜亮把卖菜的钱全给了他。得了钱,蒋小胜就要走,闫喜亮拉住他,让他别抽了。他应付着答应。

这之后,闫喜亮忙着卖菜,照顾渐老的妈妈,一度把蒋小胜忘了。想起来时,他纳闷,蒋小胜竟然也不来找他了。卖菜五年,闫喜亮终于开了一家店,林家兄弟学着他,一咬牙,开了一家水果店。三人经常一块喝酒,不是瞎喷,而是合计怎么把店开好,挣更多的钱。后来,他找到对象,结婚了。

年前后,开封四处传着电动车失窃的新闻,电视上警察散出消息,将严厉打击猖狂的不法分子。闫喜亮想起当年他和小胜商量偷自行车的事,如今人们都骑上电动车了。他打电话问林家兄弟有没有蒋小胜的消息,没人知道他在哪儿。这时,闫喜亮已经当爸爸,撇不出精力想小胜的事。

到7月份,果然传出蒋小胜被抓的消息,电动车全是他和几个伙计一块偷的。案子进展很快,几个人迅速被判刑投牢。闫喜亮和林家兄弟去看他,他不见。所有人都忘了当年抢出租车的事。

年夏天,十多年后,开封市公安局机场分局日常比对信息,发现一在逃嫌疑人正在市戒毒所强制戒毒。分局派了两名侦查人员到戒毒所讯问,落实了嫌疑人的身份,正是十三年前抢劫出租车的蒋小胜。

两名侦查干警发现一件费解的事,年8月蒋小胜曾因犯盗窃电动车被法院判处1年6个月有期徒刑,当时为何没有东窗事发?蒋小胜本人也费解:咋会放我一马?

在戒毒所,蒋小胜吃胖不少,这让他妈妈很高兴。闷热的夏天,戒毒所组织做操,一声传唤,蒋小胜知道,该来的来了。本来做操舞得一身大汗,忽然汗全收了,他顿时觉得可凉快。该清的账不清,心里可不痛快。

作者

果文报,狱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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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鹿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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